關乎三分一人生的事

司徒永富

最近我有機會參與一項調查了解香港在職人士的快樂和工作狀況，名為「職場開心指數」。研究團隊發現，香港的在職人口比一般人口不開心。不論任何一個年齡層，只要受薪工作和住在香港，都比一般人不開心。其中六成二港人認為「工作是一個賺取金錢的途徑，僅此而已」。另外，只有三分一港人表示就算自己不需要錢，也會享受一份有薪工作。換言之，當工作與金錢分割後，工作對過半港人來說沒有什麼特別意義。研究又發現，受訪港人一星期平均有43小時要勞動工作，但只有三分一人會用「享受」的角度去看自己的工作。另如按行業排列，最不開心的依次為交通、物流及倉務；商業服務、金融服務、房地產和專業服務；政府；批發、零售及貿易；建造業和製造業；醫療和健康；資訊與科技、研究與開發；教育；餐飲業、酒店或款待；社區及社會服務。

受訪者中有三成在職人士指因工作導致「工作生活失衡」；四成人表示出現「過勞」（Burnout) 情況；不足兩成在工作時會經常或每天會感到投入或有活力。這是名副其實的身心靈都陷於非常不理想的狀態。而導致香港人工作不開心的主因，就在於「自評薪酬恰當度」，即主觀認為自己的薪酬待遇不理想。（當然主觀也有客觀感受，例如相對同事或行業，自己受著不公平的對待。）

歌星張震嶽的《上班下班》所描述的工作也是不快樂：

「還是有點寂寞 尤其回家時候
明明吃的很多 心裡還是空空
電話的那一頭 沒有人說哈囉
瞬間落寞 讓寂寞 讓寂寞
佔滿整個大宇宙」

日復一日的上班下班，「似乎快要受不了朝九晚五的生活、非得要忙到捷運上剩我一個人在做夢」，可惜的是工作間是我們每天花費大量時間的地方，根據另一項統計，香港的上班族每週平均工作48小時，即一生中約三分之一都會花在不快樂的工作間。由此推論，香港人的整體不快樂指數長期偏低是不足為奇。根據一項調查，香港人的快樂指數在亞太區包尾，僅5.6分（10分為滿分）。調查同時發現，人均國民生產總值(GDP per capita)越高的地區，快樂指數越低。排名最快樂的的頭三位依次泰國、菲律賓和印尼。可見快樂與物質享受沒有正向關係。

多年前，曾看過一項調查，員工選擇離職的五大因素，依次是：不被信任、不被尊重、辦公室政治、人際關係、薪酬待遇，前面四項都是和人有關；而金錢則排在第五位。因此，工作是否快樂，人的因素是重中之重。換句話說，企業要留人才，要把人看成人，不是生產機器；人有情感、有成長需要，並非賺錢工具，放在管理學上，便是「以人為本」的企業文化。企業歸根究柢是由人組成，機器、設備、科技都是為人效勞的，所以企業在達成目標的過程中都是由人在主導和互動的。

我更想起不少日、韓劇的橋段，正是現實工作間的寫照，包括有上司利用個人權位，通過威脅、恐嚇或其他不道德手段來強迫他人服從他的意愿。例如威脅要解雇或減少下屬的工資，或者恐嚇要污蔑他們的名譽，散播謠言，如果不服從，一定沒好下場，這種辦公室文化，有如黑社會，「誰大、誰惡、誰正確！」正氣不張，遑論個人的身心靈可以健康地發展。

管理學家Jim Collins因此而提醒健康的企業需要同時擁有第一級的”超級績效者”領導和第五級的”具有遠見的領導者”。第一級的領導者是指那些專注於短期目標和業績的領導者，而第五級的領導者（Level 5 Leadership）是一個品行無私的、尊重下屬、且具有頑強意志的領導者，能帶領團隊勇往直前，實現最佳的組織績效。 他們對公司充滿熱情，雄心勃勃，但是又絕不允許絲毫個人的自負成為公司發展的障礙，且將所有的貢獻歸功於同仁、屬下以及外部幫助。有這種充滿正氣和人性化的領導作風的企業，相信辦公室的快樂指數才會得以提升。

行文至此，想起傳道書說：「神造萬物，各按其時成為美好，又將永生安置在世人心裡，然而神從始至終的作為，人不能參透。」（3:11）

這段經文提到了神創造萬物的美好和給予人永生的安置，但人卻不能完全理解神的作為。在工作生態中，我們也常常面對著種種不可預測的挑戰和困難。無論是工作壓力、人際關係問題，還是公司不堪的政策，這些都可能對我們的快樂造成負面影響。但如果我們能夠像經文中描述的那樣，接受生命中的各種時刻，包括困難和挑戰，並且相信我們至終不能參透，但我們的努力和付出最終都會成就一些美好的事物（即使我們有生之年沒法看到），那麼我們就能夠更正面地面對工作生態中的各種挑戰。是的，快不快樂，仍然是很主觀的：環境縱然沒有因我們的努力而有絲毫的改變，但心境卻可強大到戰勝逆境。

此文轉載自：
司徒永富〈關乎三分一人生的事〉 04/18/202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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